一听主任又说到大改革运动,卡伦便有些不耐烦。她连声应付着,赶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出病人的资料,摆一副要写报告的架势来。阿佐主任看到自己的实习生开始干活了,也就停止唠叨,全身心投入工作当中去。内室中转眼只剩下淇洛一人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他还在回味刚刚阿佐主任的训导。
大改革运动到底是什么来着?
淇洛知道大改革,中学历史书上曾经写到这一事件,当时老师还把这边作为考试的重点让学生们全文背诵的。圣联邦的大改革,和隔壁英国的光荣革命有点像,是议会军不满老皇上的暴政发动的起义。战火最初是在伦萨城烧起来的,很快就波及全国,最终各州议会联军将老皇上送上了绞刑台,从外面进口了一个新皇上(老皇上的女婿)。这个新皇上胆小怕事,在议会联军的胁迫下签订了限制皇权的法案,从此圣联邦才开始走向民主。至今,在伦萨城议会大厦旧址(也就是中心医院)的外面广场上还杵着五六米高的大改革纪念碑,大理石浮雕依旧在无声地叙述着一百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革命运动。
然而这只是“大改革”,不是“大改革运动”,仅仅一词之差意义就完全变掉了。大改革是一个历史事件,而阿佐主任刚刚谈到的大改革运动,听那口气像是底下实习生闹事。不过就淇洛而言,他工作的那个诊室一直风平浪静。虽然实习生们偶尔也会骂骂领导,扬言踏平中心医院,但那只是发牢骚而已,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或许只是因为淇洛的消息太闭塞,根本没注意这种事情吧。想到这里,淇洛突然对所谓的“大改革运动”产生了一种无聊的兴趣,他最近的生活的确是沉闷到连他自己都无法忍受,或许关注这种八卦新闻可以让自己发胀的头脑稍微舒服点。
想到这里,淇洛径直走出了内室,来到卡伦的身边坐下。卡伦见淇洛过来,就顺便把自己手头上的一些资料交给他整理。淇洛接过资料,一边点数,一边低声问卡伦:
“卡伦,大改革运动是什么东西啊?”
“啊!这个你居然不知道!最近闹得轰轰烈烈的,连院长都给惊动了呢。”听淇洛居然会问这种问题,卡伦很是惊讶,因此声音提高了八度,恰好传到了旁边阿佐主任的耳朵里。
“你们两个,不许给我说小话!乖乖干活!”阿佐主任放下报告,把手中的笔敲得“当当”响,“还有新来的小东西,别以为我是你的那个和蔼的强卢卡教授,处处包容你、尊重你。要记住!这里是阿佐主任的科室,我对你的要求和对卡伦一样!”
“对……对不起……”淇洛被阿佐主任的反应吓了一跳,连忙道歉,顺便也收起了自己的好奇心,重新收拾起手上的那叠资料来。
就在这个时候,淇洛突然注意到卡伦在用目光向自己示意。他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直到卡伦把手伸了过来,在淇洛面前留下了一张小纸条:
“你还想了解哪些?”
“跟我说说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吧,怎么挑起来的。”淇洛跟在后面写道。
“哦,那简单,我全告诉你。所谓的大改革运动是泌尿科那帮实习医生闹起来的,现在已经扩散到了整个医院。还记得两个星期前给实习医生降薪的事情吗?那个就是大改革运动的导火线。如果你想亲眼看看的话,不妨今天下班的时候去一下中心广场的大改革纪念碑那里。”卡伦写好后,又把纸条传给了淇洛。两人这次“交流”的过程做得很隐蔽,没有弄出一点声音惊扰到对面的阿佐主任。
闹群众运动?那还真是好玩呢。淇洛这么想。他从小到大在课本尤其是历史课本上看到过无数次类似的记载,偶尔的,隔壁学校也会发生这种事情,然后弄得谣言满天飞。然而这些对于淇洛而言不过是当成故事听听,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他本人并没有亲历过。想到书里面的叙述有朝一日居然能冲破纸张的束缚,走到自己身边,淇洛就感觉到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妙。
讲起两个星期前的降薪,说老实话,淇洛本该和他的同行们一样感到非常愤怒。那场降薪做的的确有些太过分了,虽然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最近伦萨的经济有些异样,但也不能说降就降那么多,给大家一点缓冲的余地都没留下,那么闹起来也不算奇怪。然而淇洛并没有受到这次降薪风波的影响,一是因为他上次去赌场赚了一大笔钱,二是因为他的姐姐苹果时不时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接济他一点,给他交个房租水费什么的。这点虽然淇洛表面上很反感,但内心深处还是挺高兴的。就这样,没有经济后顾之忧的淇洛在这场运动中升格到了旁观者的地位,坐在高高的看台里,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欣赏着舞台上各方势力的爱恨情仇。
“喂!叫你整理东西你给我发呆!还笑!做什么春梦呢,小子?你看,那几张抑郁症患者的病情综述都被你踩到脚底了!”正在淇洛想入翩翩的时候,阿佐主任一个巴掌把他掴醒了。淇洛定睛一看,脸顿时涨得通红:自己原本排好的资料现在散的到处都是,那些留在他膝盖上的纸张算是幸运的,不过是多了淇洛的肘痕;而那些掉到地上的纸张早已经染上了好几个灰蒙蒙的脚印了。
挨了骂的淇洛也不好回嘴,只能默默地把地上的纸张捡起来,擦干净重新整理。不过就在干活的时候,他已经想好了,下班之后一定要去中心大街那边欣赏一下所谓的大改革运动,这场免费的好戏要是错过了那实在是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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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五点半,中心广场大改革纪念碑处
在风雨中耸立百年多的大改革纪念碑今天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就陆陆续续地迎来了一些穿着白大褂的访客们。这些访客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给可敬的纪念碑献上花圈,然后再站到半米开外为献身民主的烈士们默哀半分钟,而是搬来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杂物——桌子、凳子、写满口号的旗帜还有些纸卷成的简易喇叭。他们把其他游客献的花圈移到一旁,将那些东西全部都布置好,将整个纪念碑给围了起来。纪念碑上面刻着的描写起义当天盛况的文字被巨大的海报覆盖,海报上写着各种临时想出来的口号:
“我们也要民主!”
“反亢(抗)医院领导剥削!”
“实习医生万岁!”
这场光荣的“起义运动”的领导者大概不太会用人,选的这位写海报的家伙字真是其丑无比,像是出自三年级小学生的手笔,而且错字连篇,连路过的女士们看到都忍不住捂着嘴偷笑。尽管海报的质量不佳,但整个场面经过那些穿白大褂的人们将近一个多小时的布置,多少也有点雄壮的感觉。如果此时配上留声机放的《马赛曲》,就仿佛当年那场轰轰烈烈的大改革再度重现。当然,这些不过是正餐开始前的小点心而已。
等到五点半,没有闹罢工的实习医生们差不多也都下班了,中心广场的人开始多起来。一部分是穿白大褂的,在一个年轻男医生的指挥下,这些人全部都聚集到了一起,每个人手上都拿着牌子或者是横幅。剩下的一部分是凑热闹的旁观者们,大多是在家做全职太太无所事事的中年妇女,还有些街头小混混和放了学的调皮男孩,在外面围成一个半圆状,推推搡搡地要往里面挤。由于人潮汹涌,广场上饲养的那些鸽子现在也找不着落脚之地,呼呼啦啦地全停到旁边的高楼上。
就在这看热闹的人中间,有一位穿着黑色长风衣、中学生模样的少年,他手里握着一块路边小吃摊买来的炸披萨,一边吃一边饶有兴趣地等待着示威运动开始。这位少年就是淇洛。他这次穿的是便衣,一方面是因为下班后没必要再穿那件累赘的白大褂,另一方面也是怕被那些示威的人认出来,要是自己被他们拉进水那就麻烦大了。所以淇洛在尽可能保持低调,使自己和那些无聊的闲人们融为一体。
领头的年轻男医生点数下人数,看差不多了,就拿起一个纸喇叭,站到纪念碑前用桌子搭成的简陋舞台上面开始了他的“动员演讲”。之所以要给演讲打引号,因为在淇洛看来,这个领头的语言表达能力真的是不咋地,和那位画海报的有的一拼。其实刚一开始,这人应该是有演讲稿的,而且那篇演讲稿的文笔还不错,可惜这位领头的背书痕迹太明显了,讲话磕磕巴巴的,眼睛直往上翻。后来领头似乎是觉得演讲稿太限制他的情感发挥,短暂的停顿过后,突然间高举起拳头,面对人群喊起了“实习医生万岁!”的口号来。原本已经有些松懈的人群立刻振奋起来,跟在后面应和着,挥舞着手中的各种牌子标语,拼命地鼓掌叫好。
这些人的疯狂举动一度使领头的自我感觉非常良好,他索性扔掉了那张稿子,对着众人信口开河起来,然而他讲出来的话完全没有动过脑筋,不是语法错误就是意义不明,用的清一色是祈使句,什么“医院领导滚下台!”,什么“民主到哪里去了!”如此种种,翻来覆去像是狮子吼叫。但是底下的那些实习医生们可不管这些,他们根本不在乎这篇演讲的意义,只知道跟在领头后面撕心裂肺地在底下喊“对”字。人群的激情一但被点着,这把火焰很快就会把理智全部烧光。淇洛眼中,现在这场狂热的抗议活动也跟某些地区的邪教仪式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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